【鳴家】周鵲虹：文化里，那片憂傷的光芒
2022-11-26 07:00:00 聽新聞
一支燭火，或一輪明月，甚至數點螢蟲，足以點亮人的心靈世界。中國古人的情感便沉浸在這明明滅滅、滄桑遒古的意境中，深邃而憂傷，讓人至今仍能從那些光影中品讀出很多傷感而優美的情感。
誰翻樂府凄涼曲，傷心的怨婦站在古遠的歷史盡頭，凄苦無助，征戍邊關的夫君何時方能歸來，看不到希望的她只能將滿腔心事寄予天上的月亮，“天上月，遙望似一團銀。”質樸簡潔的詩句，背負著大秦多少離人的淚水！
秦時的明月照見了漢時的關，漢時的賈誼飽讀詩書，一腔報國之志，在漢帝明滅清冷的燈光下，卻被沖得煙消云散，“可憐夜半虛前席，不問蒼生問鬼神。”于是，才華橫溢的賈生也只能抱著遺憾、伴著清冷的燈輝抑郁而亡，古城長沙又多了一份文化遺骸。
巴山夜雨，掩蓋了唐時巴蜀多少艱辛苦楚，回首往事，李商隱茫然失落，心中渴求的只是“何當共剪西窗竹。”燭影搖紅，古人稀疏細膩的心事便如珍珠玉石紛紛散落。
唐有清風，宋有微雨，宋人的心境更是百折千回，宴幾道一生縱歡縱樂。到了晚年時，回首往事如煙云流轉，而故人呢？“從別后，憶相逢，幾回魂夢與君同。”乃至夢醒時分，銀色燈盞下的欣喜相逢，猶不能分清是真是幻，“今宵剩把銀釭照，猶恐相逢在夢中。”欣喜交集下的銀燈之光又給我們多少感慨！
大清太傅府的亭臺樓閣間，徘徊著一位消瘦的公子，風流年輕的納蘭容若新喪了愛侶。月光下，他回憶起亡妻臨終時的贈詩：“銜恨愿為天上月，年年猶得向郎圓。”傷心欲絕，在詩人眼里，天上的明月也便得愁苦悲哀，他寫到：“辛苦最憐天上月，一昔如環，昔昔長如袂。”對月傷懷，又未得償所愿：“若似月輪終皎潔，不辭冰雪為卿熱。”帶著無限的遺憾，納蘭容若度過了３１個愁多樂少的年華，瞌然辭世。而林黛玉在秋窗雨夜中吟哦的“耿耿秋燈秋夜長，秋花慘淡秋花黃”，以及宿命的“如今葬花人笑癡，他年葬儂知是誰”，又何嘗不是一種相似的心境呢？
美眷如花，流年似水，時間如長河落日般悄然逝去。清燈淺月，明明滅滅，延續著數千年古老而憂傷的夢。這夢里，有竹馬與青梅的嬉戲，有紅藕秋蕈的芳香，也有眉間攢聚的深情和冷落清秋的寒蟬。
燭光雖淡，月色固清，卻寄托著古往今來萬種情思，投影著一個民族的深情。沒有什么情感比憂傷更深刻，而這些凝聚著淚和血、飽含千古深情的光芒，深入在我們的骨髓里，融匯在我們的血液了。它，打動的，是我們真正的心靈和情感！
文/圖 周鵲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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